【忘羡】肉包子
·原著向
·香炉梦境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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夷陵冬春的天色暗的极快，酉时还未到，街边的小摊贩们便都陆陆续续地收拾着箩筐准备回家了。
墙角的小孩抱着膝盖，破破烂烂的衣摆勉强遮住了由于蜷缩的姿态而露出的一小节腰身，单薄的裤子不论怎么拉扯也只堪堪遮住了半截小腿。他有些痴痴地看着天边晕开的大片红霞，仿佛是在发呆。
卖包子的店主已经注意他很久了，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心里一软，从蒸笼里剩下的面点里拿了两个馒头，冲着他招呼了一声：
"小乞丐！喏，接着！"
小孩被这一声唤回了神，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对面扔来的东西，待看清了手中的馒头后，他赶紧站了起来，感激地向店主鞠了一躬。店主见他接住了，略略一点头后继续收拾手中的活计。
似乎是嗅到食物的香味离得更近了，腹中饥饿的叫嚣也愈发厉害了起来。小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两个白胖馒头正准备往嘴里送呢，结果刚碰上门齿，耳边却传来了一阵低低的、兽类独有的威胁低吼。他动作一僵，缓缓扭过头发现一条秃了毛的黑狗在恶狠狠地盯着他。
又是这条狗。
脑海中的可怕回忆再次被勾起，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，之前被咬伤的小腿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，让他忍不住失声尖叫："不要过来！救命啊！不要咬我！"
蓝忘机看到魏婴的时候，就是这样一副场景。
一张灰扑扑的小脸被冻得又红又肿，甚至脸颊上已经有了几道开裂的口子，衣服破破烂烂的，裸露出来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，踢蹬着双明显不合脚的鞋子。
他死死地抵着墙，颤着腿强行与狗对视，近乎哀求地说道："馒头给你，求求你不要咬我...别咬我...别......"说罢一咬牙，就将手里还热乎乎的馒头远远地一扔。
那狗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，见他扔了馒头便又朝他龇了龇牙，然后一甩尾巴向馒头走去。
魏婴咽了咽口水，眼睁睁的看着那狗俯下头似是有些嫌弃地舔了两口后，叼起馒头转身离开。待到那条恶犬终于离开了他的视线，他才狠狠松了一口气，又将脏兮兮的手凑到鼻前闻了闻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馒头的温暖和香气。
他又嗅了一会，直到那沾上的一点点的馒头香味也散尽了，才恋恋不舍的把手放了下来。
蓝忘机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，手掌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紧紧攥起:魏无羡从未告诉他这些，偶尔提起儿时的记忆，他也总是用"不记得了"打着哈哈糊弄过去。
他大概知道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，也就默契的从不主动提起，却不知魏无羡讳莫如深的童年却是如此。
看着那双受惊的警惕眼神，知道这时候贸然上去只会吓到他。他只好将心中的疼惜暂且压下，左右张望了一下，向包子铺走去。
"两个肉包子。"
卖包子的老板正观望着这场对峙，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时，一抬头便看到面前的客人面如寒霜的神色。一个哆嗦，也不敢多说什么，麻利地把包子装进纸袋便递给他。
蓝忘机接过包子付了钱，回过头却发现原本缩在墙角的那个瘦弱身影不见了。
只有墙边沿途的残雪覆着一串小小的足印。他稳了稳心神，顺着足迹迅速寻了上去。
因生着冻疮而红肿的小手正紧紧摁着左腹——被香味勾起的食欲并未得到满足，还因为一场惊吓使得空荡荡的胃袋好似痉挛了一般，喉头忍不住的冒酸水。
好饿啊。
地上是一堆果皮，估计是哪个卖水果的摊贩收摊走后留下的吧。削下的果皮上有些还粘着脏兮兮的雪，连同果皮一起削下的果肉因为氧化了一阵子而泛出不新鲜的茶褐色。
看着这堆果皮，魏婴却松了口气:今天总算找到了可以填肚子的东西了。他蹲了下来，翻找着那堆果皮里脏的不那么厉害，勉强还能入口的"食物"。
还没等他翻完，面前的光线却突然变暗了，好像整个人被一团阴影笼罩了起来。魏婴有些奇怪地想抬头看看是不是变天了，却发现面前出现了双一尘不染的白靴，他的视线顺着那双靴子缓缓上移，看到了一张紧紧蹙着眉的，面无表情的脸。
魏婴吓了一跳，他有点想跑，可是因为蹲的太久和饿肚子，他只觉得脚软。别说跑了，挪一挪都困难。
他怯怯地看着他，艰难的咽了咽口水。以为他是这块摊位原来的主人，看到他在偷果皮吃来找他算账了。
"对……不起，我以为这些你都不要了我才……大哥哥对不起。我不吃了，不吃了。"
没等他说完，面前的大哥哥就蹲了下来，漂亮的眼睛里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，还没等他想明白那是什么，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。
好温暖。
魏婴下意识就想伸手环上这个人的脖子，但看了看这人一尘不染的白衣又想起自己满是泥灰的手。
他默默的把手在已经破破烂烂的裤子上用力蹭了两下。
他看起来好难过的样子。身上好闻的檀香味仿佛浸透了一股浓浓的悲伤，让他也觉得好想哭。
这个大哥哥像是在发抖。
他也很冷吗？
尽管心中满是疑惑，但是面前这人却莫名给了他一种近乎本能的信赖，使得魏婴一动不动的任他抱了半天也没有挣开，只是这个白衣大哥哥的力气很大，箍的他有点疼，可奇怪的是他却并不觉得害怕。
他本人虽然十分贪恋这份温暖，可是他的肚子在默默消停了一会儿后，依旧忍无可忍地发出了抗议。
听见这声响后，蓝忘机一愣，紧紧箍住了他的怀抱这才松了开来。复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然后将怀里被体温暖着的纸袋递给他:"吃吧。"
"是……是给我的吗？"
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纸袋打开，食物的香味窜了出来，勾的他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。
本想在这个大哥哥的面前表现的矜持而礼貌，可是他实在太饿了，刚开始几口还能稍稍克制自己的吃相，可是空荡荡了许久的胃仿佛被这几口热食唤醒了似的，叫嚣的更加厉害。魏婴吞咽的速度越来越快，一口咬下的部分也越来越大，不一会儿就把两个包子吃了个干净。感到腹中的饥饿终于得到缓解，这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。
见他吃完，蓝忘机用衣袖轻轻拭去了他嘴角沾上的油渍，犹豫了一下问道:"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？"仿佛怕声音太大会吓坏他似的，语气温软的像亲吻蒲公英的蝴蝶。
魏婴鼻尖一酸——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么轻柔的语气和他讲话了。
"阿……阿婴。"顿了顿，又小小声地解释:"阿爹阿娘以前就是这么叫我的。"
"魏婴。"
"唔……好像是叫这个名吧。我也记的不太清楚，不过既然大哥哥这么说，那我大抵就是叫魏婴的。"
蓝忘机低垂着眸子，魏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，只好自顾自的继续说道："阿娘……她不见了，阿爹也是，他们都不见了。我......"
"魏婴，跟我回家好不好？"
魏婴有些讶异地抬起头："啊？"似乎是以为这个好看的大哥哥在说笑，魏婴认真地注视了他半晌，那张脸颊红肿而稚嫩，漆黑的眼珠却是极亮。
见对方迟迟没有答复，蓝忘机有些忐忑地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，还没来得及出声，却见魏婴忽而绽开一个笑容。
他抬手抓紧了蓝忘机的一小片衣角:"嗯！"
魏无羡睁开眼，有些愣愣地抬起手伸到面前虚握了几下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梦中衣物的质感。
然后一扭头和蓝忘机的目光对个正着。
见魏无羡醒来，蓝忘机伸手把他整个人捞进了自己怀里，他将魏无羡的后脑扣住，按进了自己的颈窝处，感受那人此刻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。
魏无羡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从香炉的梦境中挣脱起来，他只觉得眼前好像隔着一层朦胧的水光似的看东西有些不太真切，但鼻尖萦绕的檀香却又令他无比心安。
蓝忘机静静拥着他，顺着他的背脊线一下一下地轻抚。
一向吵吵闹闹的魏无羡难得的沉默了。好半天，除了衣料轻微的摩擦和两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外，静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。
半晌，魏无羡无声地勾起一个笑，将环着蓝忘机腰身的手收的更紧了，又贪恋地吸了几口蓝忘机颈窝的暖香，这才动了动脑袋附在蓝忘机耳边小小声地开口，语气里满是刚睡醒的黏糊低哑和浓到化不开的情愫:
"蓝湛。"
"嗯。"
"喜欢死你了。"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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