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兔

【忘羡】春情(九)

刀笔恶人:

cp 忘羡
*小叽大羡年下伪师徒,半架空
*极限狂草,欢迎捉虫,差点以为要咕了
(一)
(二)
(三)
(四)
(五)
(六)
(七)
(八)

这一夜无星无月,只有天地交接的远方隐约透出一线火光,却也像这边陲之地饱受战火灼烧的荒原一般,瑟瑟在凌冽的冬风里,奄奄一息。


这片焦土上亦是一片漆黑,贫瘠的土地吸饱了血,竟孕育出一棵羸弱的树来,孤苦伶仃地立在荒原上,经历一整年的战火纷飞,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。


而树下站的一个人。


魏无羡一手提着剑,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妖血顺着剑尖无声流下。树下的女子白衣抹额,眸色浅淡,对他微微颔首,笑道:“辛苦了。”


魏无羡收剑入鞘,大步上前去扶住她。近了才看的出,那女子腹部竟高高隆起,许是不久将临盆,即便在魏无羡的搀扶下,依旧走得极慢,一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腹部。


魏无羡哭笑不得,“蓝夫人真是……为何不好好待着?若是让蓝宗主见了,少不了担心着急。”


蓝夫人温声道:“不碍事,他们正在商议战事,我实在不放心你,偷偷跑出来的。”


魏无羡悄悄把受伤的手往袖子底下藏了藏,不以为然道:“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,一帮小杂碎而已,旁人巡逻也不放心,不如自己来――倒是夫人您不让人省心。”


蓝夫人失笑道:“阿羡真是厉害多了,连我也要说教?”


魏无羡笑嘻嘻道:“晚辈不敢,不敢。夫人您随便说,打我骂我都成。”


魏无羡幼时曾在蓝家求学过一段时间,不慎在云深迷了路,恰好遇见这位云深的女主人,才赶在天黑前回了寝室,不然又不知要遇上多少麻烦。


两人虽说身份有别,年龄有差,却不妨碍一见如故,交谈甚欢,来往不多,却也情谊深厚。至于魏无羡离开江家修习鬼道,也是蓝夫人力劝蓝宗主,才安抚了各世家,使得各家主对其离经叛道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


然而终归不是长久之计。


“蓝夫人可知道这回又在商议何事?”


“宗主只说是妖王出世一事,”蓝夫人道,“其他的,我也不清楚。只听旁人道此物凶险至极,若是真的放出来了,恐怕没有几分胜算。”


魏无羡眉头微蹙,转而又粲然一笑,“怕什么,敢来我便敢杀,到时候只等给小蓝宗主作礼,好找蓝宗主讨一杯酒喝。”


蓝夫人掩唇轻笑,说话间,二人已走到灯火前。简陋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,探出一张笑容满面的脸来,方头方耳,体态敦实,一时魏无羡没想起这是哪位家主来,倒觉得像什么妖魔鬼怪,身边的蓝夫人一礼道:“苏宗主。”


魏无羡讶然。那妖魔样的苏宗主对着蓝夫人一拱手,“等您许久了,请。”


趁着苏宗主回头,魏无羡对着蓝夫人眨了眨眼,作了个口型道:“我怎么记得苏宗主不长这样?”


蓝夫人轻声道:“苏家的易容术。”


魏无羡嘴角抽搐,心道这易容也是偷天换日的神技,居然连体型都可以自由变换。


跟着人进了屋,才发现一屋子人皆是面色凝重。魏无羡把瓷娃娃似的蓝夫人小心翼翼的交给蓝宗主,算是完成任务,忙扯了一人低声道:“怎么样?”


答话的却是方才那位苏宗主,“魏公子辛苦了。实话实说,不怎么样,妖族此战大败,照常理来看,应当休养生息才对,可我们的探子来信说妖族正在计划下一轮进攻,并且士气极旺,恐怕是妖王将出。”


魏无羡道:“也可能是虚张声势。”毕竟妖王要百万人血祭,虽然从战争开始至今双方都死伤无数,但应当还到不了这个程度。


蓝宗主低叹一声,“东南秣陵,邪气极盛。”


那便是真的了。魏无羡心道,不过面上却没有意思慌张焦虑,实际上他也的确不怎么在意,“那便在他杀人前先把他打回地底下去,秣陵古战场埋的尸体多,也应是我的地盘才对。”


另一人忽然道:“魏公子就这么有把握?那妖王可是百万人血祭才出世一回啊!这万一出了差池,谁付得起这个责任啊!”


语气是七拐八拐的讥讽酸腐,魏无羡狐疑地瞥了他一眼,“自然是有把握才说的,仅凭一人之力自然是不行,但只要由我牵制,各家听从我的安排,自然是小事一桩。”


“魏公子话不要说满,如何保证安全?各家弟子自然是听宗主的,这万一失败了……”


言下之意,你一个无门散修哪来的脸面命令我们。魏无羡想了想,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,转而笑道:“原来这时候还要和我纠缠这个问题,那我只好说,谁来吸引火力牵制妖王都一样,只是小心千万别死了,不然后果可能非常严重。”


此话一出,顿时一片沉默。魏无羡虽然年纪轻轻,但确实天赋异禀,与妖族一直僵持对世家有了魏无羡的加入后,逼得妖族连连败退,战无不胜,不得不说有他大半的功劳。


而邪魔外道终究是邪魔外道,越是强大,便越是令人惧怕。


众人面面相觑,的确也再找不出比魏无羡更适合的人选。最终还是由蓝宗主牵头,将此事暂且全权交付给了魏无羡。


于是在一片道贺勉励声中,众人各怀心事,不欢而散。


魏无羡揣着几张地图,从房里搬了一坛酒,就着寒风里的血腥味,一口一口灌下去。


“怎么在房顶上,这么冷,快进屋吧。”


魏无羡一低头,不禁吓了一跳,连忙从房顶上一跃而下,“我的天呐,蓝夫人您真是不管小宗主死活了!我真得去找蓝宗主好好告上一状,让他把您锁起来看好了,可千万别乱跑了!”


蓝夫人摆摆手,“我和他说了来看看你,没事的。今日那些事,我自会找他们说说,尽力帮你摆平,你只管放手做便是。”


魏无羡哑然失笑,“好,多谢蓝夫人了。”


魏无羡扶她进了屋,点了灯又烧起火盆,好一会屋里才暖和起来。他忙着的这一会儿功夫,蓝夫人从怀里摸出一条白蛇来,盘成了一圈,也不知是死是活。


“路上看见的,想着也许是逃难的,太冷冻的冬眠了。”


魏无羡捏了捏那蛇,摇了摇头,“快成蛇干棍了,能不能活看造化吧。”


蓝夫人眯眼笑道:“那我可得好好伺候着,怎么说也是一条命。”


她对魏无羡招了招手,让他伸出手来,指尖在已经快愈合的伤口上点了点,“方才就看见你受伤了,也不说一声。”


魏无羡笑道:“是小伤,没事的,砍了我的手脚一个时辰内都给你长回来。”


话虽如此,但蓝夫人依旧执意要替他包扎,魏无羡连连阻拦,“纱布已经不够用了,连校服都能撕了充充数,就别在我这里浪费了。”


蓝夫人却灵光一现,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条抹额来,“反正也旧了,带在身上也没用,和破布差不多,你凑合吧。”


魏无羡哈哈大笑,“让蓝宗主知道了,还不把我扔出去喂妖怪?”


蓝夫人也笑,“我把你当亲人,自然也是他的亲人,有何可气?”笑完又有些惆怅,“你方才在各位家主面前说的话,未免有些盛气凌人,他们听了是要不高兴的。”


魏无羡依旧笑,“他们高不高兴我不知道,反正我挺高兴的,我说的是实话嘛。”


“你呀……”蓝夫人无奈道,她一手拖着下巴,望向黑漆漆的窗外,“‘身似浮云,心如飞絮’听说过这句词没?”


不等魏无羡答,她便继续道:“我有时觉得真是羡慕你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果然是少年心性,无拘无束。”


“若非如此,枉生为人。”


“人是生而身不由己。”


魏无羡一笑,点点下巴,“我猜,这时候不管我说什么,夫人下一句都是‘你还小,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’是不是?如此我就不讨嫌了,这么晚了,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,莫让蓝宗主等急了。”


蓝夫人微微颔首,魏无羡把她送到姑苏蓝氏的屋前,看着蓝宗主迎她入了屋,才转身离去。


他没再回屋,足尖轻点跃上了屋顶,那坛酒早就冻的冰冷,摸一下都扎手,魏无羡倒吸一口冷气,忽然觉得怀里这坛子有些不对劲,低头一看,里面赫然趴这一条血红的蛇,正眨着绿豆大的眼与魏无羡含情脉脉的对视。


“我靠……”


在魏无羡决定把坛子劈碎之前,那蛇却抢先一步,口吐人言,听上去像是个性子温软的少年,“公子,请您救救我姐姐吧?”


魏无羡一愣,“你姐姐?”转念一想,又问道:“白色的一条蛇?”


红蛇疯狂点头。


魏无羡道:“有人救了,不过不是我,你放心便是,能活自然能活,不活谁也没办法……你在这干什么。”


红蛇十分诚恳,“暖和。”


魏无羡叹了口气,认命似的抱着坛子翻身一跳,一脚踹开门,把坛子放在了桌上,自言自语道:“也好,不如就泡酒……”


红蛇闻言一个哆嗦。


魏无羡勾了勾嘴角,不再管他。铺开被揉的皱皱巴巴的地图,凝神在上面勾画标记起来。


一定不能有差错,一定。


等他再抬起头,天际方明。魏无羡微微一怔,随即极其夸张的伸了个懒腰,长长呼出一口气,低下头,手指抚上那条染了血的抹额,又是轻松一笑。


一夜的血雨腥风都随着寒冬第一缕清风散去,漆黑的天空终露出一线明亮的浅蓝。


无论如何,永怀希望。


“不如便叫……蓝湛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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