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忘羡】春情（三）
cp 忘羡
*小叽大羡年下伪师徒，半架空
*老祖羡注意！……在ooc边缘试探orz！
（一）
（二）
（三）
（四）
（五）
叁
蓝忘机怕黑。
黑暗里有磨牙吮血蠢蠢欲动的恶兽，张着血盆大口，白惨惨的利齿浮着一层血沫，腥臭的鼻息喷在他脆弱的颈脖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折断。
不敢睡。他睁开眼趴在窗户前，没有云雾的晴夜，澄澈如水的月光泼落方寸院落，隔着一层细竹，这小小天地万籁俱静，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无踪可循。
他以为自己是这里唯一清醒的人，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玉佩来，把那块温润的白玉在掌心里反复摩挲，捂上了淡淡的体温。
这是母亲留给他的，唯一的纪念。
沙沙轻响，忽然有人影一闪。蓝忘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，立刻把玉佩收了起来，警惕的看向来人，不由有些惊讶。
魏无羡换去了白天那一身雍容华贵的黑衣，裤腿挽到膝盖下面，拎着个和他本身极其违和的铁铲，哼哧哼哧地在院里挖坑。
那身衣服很旧了，颜色微微泛白，却依旧能看出是云梦江氏的样子。
蓝忘机看的专注，没留神魏无羡冷不丁的一回头，本就苍白的脸上顿时一副活见鬼的模样，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嘶――大半夜的你干嘛呢？不睡觉也出个声啊，吓死人了。”
蓝忘机抿了抿唇，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魏无羡抬起头来，随手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泥土，铁铲在身边一杵，没型没款地斜站着，笑道：“你说我在干什么，挖坑呗。”
“为何？”
“闲的。”魏无羡咧了咧嘴，又下了几铲子，似乎觉得差不多了，从怀里摸出几个瓜子模样的东西，随手给扔进了坑里埋了起来。
“怎么不睡？”魏无羡问道。
“睡不着。”蓝忘机道。说话时，魏无羡已经走到了他眼皮底下，他靠得极近，两人鼻尖几乎贴到了一起。蓝忘机硬是梗着脖子一退不退，垂下眼避开魏无羡过于深邃的黑眸。
蓝忘机不得不承认，魏无羡有那种一针见血的敏锐观察力。
那是一种被人心千锤百炼后的置死地而后生，为了保全自己而竖起的一身尖刺，被他看上一眼，就好像全身的伪装都丢盔弃甲，所有最隐秘不可告人的东西都无处可藏。
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的说着，“你在想什么，我都知道”。
魏无羡问，“你怕黑？”
蓝忘机迟疑着，不知该不该点头，一个不小心，又对上魏无羡那双眼睛，如同被蛊惑一般，容不得他做主的点了点头。
魏无羡手缩成拳，抵在唇边，轻声咳嗽了一下，不怎么高明的掩饰了唇边的笑意。欲言又止了半天，他眯着一双笑意盈盈的眼，对蓝忘机道：“等着。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，不一会儿，便提着一盏小灯走了回来。
他把灯放在窗台上，两手垫着下巴，手里不老实的拨弄着灯罩上装饰用的小铃铛，笑嘻嘻地看着蓝忘机，“怕黑怎么了，谁没点害怕的东西？恐惧是人之常情，藏着掖着只能让你更害怕他，有什么话就直接说，有我呢。”
想了想，魏无羡还是把那句憋了半天的话带着笑意说出来了，“不过你都多大的人了，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似的怕黑呢！”
蓝忘机用目光剜他一眼，耳尖微微发烫。魏无羡笑得更欢，伸手在他头顶上狂揉一气，感慨道：“你还是第一个在我院子里睡的人，果然很有意思。”
蓝忘机皱皱眉，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掉魏无羡在他头上那只作威作福的手。魏无羡也不恼，贱兮兮地歪了歪头，“生气了？”
蓝忘机忽然问道：“你有害怕的东西吗？”
“啊，我吗？”魏无羡捏着下巴故作沉思，末了“啪”地打了个响指，没羞没臊道：“本人纵横四海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，可谓无所畏惧！”
蓝忘机给了他一个将信将疑的眼神，魏无羡权作看不见，拨弄得那小灯又暗了暗，仰头望着沉沉的天幕，忽而眼睛一亮，惊喜道：“蓝湛，下雪了！”
蓝忘机没来得急和他计较称呼的问题，一把被人从窗户里直接捞了出去，扛到了肩上。他下意识的惊呼一声，又几分气急败坏的抓紧了魏无羡的肩膀，“你就这么喜欢扛人吗，放开！”
“蓝湛，快看雪！”
蓝忘机去掰那双总不老实的手。不知是不是巧合，他的指尖刚刚触到一片冰凉，魏无羡立刻松开了他，甚至有些刻意的拢了拢袖子，把手背在了身后。
他始终一脸兴奋地仰着脸。
蓝忘机愣了会，忍不住问道：“没见过吗？”
魏无羡认真道：“见过，可是见过多少次，依然觉得好看，看不够。”
蓝忘机学他的样子抬起头。今夜无风，洁白轻盈的雪花悄无声息的落在看不见的屏障上，消失的无影无踪，它们前仆后继地落在这片不欢迎它们的土地上空，拼了命想在人间留下一抹短暂的印记。
蓝忘机问道：“为什么不出去看？”
魏无羡道：“‘只可远观不可亵玩’知道吗？靠的太近，就会发现雪不仅很冷还很硬，反而不如远远的观望，想象一下它是软的，暖的。”
蓝忘机转身从窗台上提了灯，沉默地站在魏无羡身边。魏无羡一挑眉，“怎么，打算和我在这儿耗一晚上？”
蓝忘机淡淡地看他一眼，“你手很凉，你冷吗？”
魏无羡没说话，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。二话不说，两只手直接塞进了蓝忘机的领口，顺着摸到了他的锁骨上。
蓝忘机整个人都炸了。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魏无羡的手一路飙散，浑身寒毛倒立，蓝忘机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，用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碎尸万段一字一句道：“魏、无、羡！”
魏无羡哈哈大笑，“在呢在呢，蓝公子嫌我手凉，你不给我暖暖谁给我暖啊？”
这其实是冬天少年之间常做的事情，蓝忘机却像头回经历似的，缩着身子，一张俊俏的小脸由白变红，恶狠狠地瞪着他。魏无羡抽回了手，还十分贴心的替他整了整领子，只是嘴角那弧度怎么看都不怀好意，“天快亮了蓝公子，早课可不要打瞌睡。”
蓝忘机在气头上，冷冰冰的“哼”了一声，扭头就走，还“砰”地一声把窗户摔了个严严实实。
魏无羡在他身后，垂眸看了看脚下悠悠明灯，微不可察的弯了弯嘴角。
蓝忘机很意外地在竹院以外的地方看见魏无羡。
来时家中的长辈都千叮咛万嘱咐，要他们向魏前辈多加讨教。可上山近半月来，除了前几日在演武场上惊鸿一瞥，别的时候要见魏无羡，可比登天还难。早课本是由温宁负责的，这几日他也不在，几个少年早就肆无忌惮的偷懒耍滑起来，一直要睡到日上三竿，才不慌不忙的爬起来拿着剑比划几下，算是完事。
魏无羡的突击检查，无疑是印证了那句话，常在河边走，哪能不湿鞋。
除了蓝忘机体面点，其余人无不是衣衫不整，发如鸡窝，睡眼朦胧。手忙脚乱地把彼此从温柔乡里拔出来，直到站在魏无羡眼前，都还是晕头转向的。
魏无羡一身黑衣，抱着把长剑，和善的目光把一排少年挨个扫了一遍。
这可都是未来的家主啊！修仙界的希望啊！
就这么糟蹋在他手里了啊！
魏无羡内心痛心不已，脸上仍是一派轻松道：“睡觉偷懒不打紧，课业别落下。”他环顾一周，忽然指了指蓝忘机，“打得过他的尽管睡觉去，打不过的，留在这儿倒立抄书，抄完练剑。”
莫名其妙被点名的蓝忘机瞥他一眼，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，还是默默地把剑横至胸前，摆了个漂亮的起手式。
殊不知听了他这番话，几个少年登时兴奋起来。
刚来的时候，基本上所有人都互相切磋了好几回，水平谁高谁低，心中早有分寸。唯独这个蓝忘机，整天和孤魂野鬼似的谁也不理，上回被一挑衅，虽然只出了一剑，但多少也让这群自视不凡的少年窥出几分端倪，在场多数人都自认胜他一筹，不由暗自窃喜起来。
魏无羡眯了眯眼，抱臂站在一旁，笑而不语。
一柱香后，被蓝忘机用剑鞘打得鼻青脸肿的一帮少年躺在地上，仰望艳阳，怀疑起了人生。
不对啊？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？！
几人茫然无措的交换了眼神，皆是不明所以，只得认命似的接了纸笔，唉声叹气排了一排，倒立。
魏无羡拉着蓝忘机声情并茂道：“看见没，这就是勤奋努力的结果。若你们有我当年一半聪明，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，照样天天第一。既然不聪明，还不努力，是等着被人家摁在地上揍吗？”
少年们敢怒不敢言，默默在心里大骂老祖不知羞耻。顺带一提，自此魏无羡在这一辈心中的形象，始终贯穿着三字精髓――“不要脸”。
蓝忘机甩了甩酸痛的手腕，不冷不淡地瞥了魏无羡一眼。
魏无羡说得尽兴了，才想起旁边还有个蓝忘机来，食指一点，交待道：“你也找个地方倒立去，手上轻飘飘的，没有力气。”
蓝忘机本着效率第一的原则，就地把佩剑一放，也不管长发一缕垂了地，在魏无羡眼前倒立起来。
蓝忘机道：“刚才不是我。”
魏无羡笑道：“自然是我干的，在你身上放了一股灵力，不然你还真以为自己比他们厉害多少？”
蓝忘机：“……”
他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！
魏无羡蹲下身来，捏了捏他的胳膊，明明没用多大力气，蓝忘机只觉得一阵酸麻，胳膊一抖，险些撑不住。
魏无羡道：“看见没，手不稳，厚重的剑法让你用飘了，灵巧的剑法让你用飞了，还差的远呢。”
魏无羡刻意压低了声音，像羽毛似的轻轻搔在心尖儿上，他一手揪起蓝忘机垂在地上的头发，故意搭在他的下巴底下，有些发痒。蓝忘机抿了抿唇，看了他一眼。
“你为何待与别人不同？”蓝忘机问道。
这个问题他放在嘴边，几番脱口而出又被生生按下，用少年那懵懂的心思来看，总归有几分一样的亲密含在里头。
不清不楚的。
魏无羡背着光，闻言一挑眉，眼中忽而闪过一丝微薄的怀念。
但是太浅了。
“因为想起一个故人。”
“谁？”
“教了我一句诗的故人。”
魏无羡眯了眯眼，唇边的笑意转瞬即逝。那一贯灵动温顺的目光忽而化作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刃，深邃的黑眸竟如同黑夜本身，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。
那一瞬间，蓝忘机是感受到了魏无羡的杀意的。
“身似浮云，”他道，“心如飞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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