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忘羡】春情（七）
cp 忘羡
*小叽大羡年下伪师徒，半架空
*明天停一天理大纲……
（一）
（二）
（三）
（四）
（五）
（六）
柒
“妖族再出，速归。”
蓝忘机并不记得自己那日喝醉了以后究竟做了什么，魏无羡轻描淡写打趣了几句，便轻飘飘的将这一页翻了过去。
蓝忘机心底隐隐的期待落空了，却长舒了一口气的。没有反应便是最好的反应，他再清楚不过了，于是安稳把心思收好，做魏无羡身边的那个尊师敬长的好徒弟。
蓝忘机翻来覆去把短短一封家书看了三遍，依旧没想出该如何向魏无羡告别，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，然而再次之后如何光明正大的回来，便需要他好好考量。
“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能下山？”
“山下那东西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
蓝忘机猛然清醒，二指依旧抵在眉骨上，那一句冷冰冰的斥责却全无意识的从嘴里冒了出来。他皱了皱眉，推开窗户，散去一屋热气，方才渐渐清明。
那妖物的话，比想象中带来的影响更大。
自那夜流灯已过去了两三个月，外面的树叶由绿转黄，开始凋落。而魏无羡所划的结界内依旧绿树成荫，不见半分凋败。而正因如此，一绿一黄的对比，更显出他所处之地并非桃源，而是囚笼。
“大半夜的在这儿吹风不睡，是在等我吗？”
灯火轻微快速地抖动了一下，蓝忘机眼前凭空掉下个人来。说是掉下，因为这人是头朝下的，黑衣长发做了陪衬，显得肤色格外苍白。他两脚不知勾在了什么地方，两手抱臂，笑意盈盈的看着蓝忘机。
蓝忘机伸手扶住他，魏无羡轻松的翻身入窗，直接坐在了窗户边上，长腿一伸，踩在窗前的桌子上，他正欲开口说话，忽然被灯下那一封家书吸引了目光，拿起来扫了一眼。
蓝忘机并未阻拦，“家里催的急，本想明天再告诉你。”
“什么时候走？”
蓝忘机没想到魏无羡如此直接，沉默片刻，答道：“明天。”
“那我这趟就来的正好了，”魏无羡一边道，一边从袖中摸出来什么东西，被他握在手里，只露出一截长长的红绳，“靠近一点，毕竟你算是我这么多年唯一一个看得上眼的徒弟，来，给你的告别礼。”
蓝忘机两手撑着桌子，上身微微向前探出。魏无羡那双稍显冰凉的手擦过他的颈脖，很快便温热起来。他稍稍垂眸，之间锁骨中间多了一点鲜红。
红豆骰子。
蓝忘机心跳忽然加快了，他抬起头看着魏无羡。魏无羡对他眨了眨眼，“没办法，我不想下山，手边只有这个了，你若是愿意当个定情信物就收着，不愿意转头当了也成，不过我在里面加了点灵力，你可以凭这个随时上山。”
魏无羡说完对他挥了挥手，做了个“早睡”的口型，身子向后一仰，悄无声息的落了地，不见人影。
他走之后，蓝忘机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，轻轻抚上锁骨处的红豆骰子，那骰子不知是什么玉石制成的，入手冰凉的令人心惊，怎么捂都捂不热。
证候来时，正是何时？
灯半昏时，月半明时。
“前辈，东南方向三十里，小心。”
蓝忘机应了一声，捏了个剑诀催动避尘，朝东南方御剑而去。
大团大团的黑烟从湖面上升起，湖边的渔人惊恐万分的尖叫着逃离，然而往往不出十步，便被那黑烟吞噬在了湖水里，留下一声声凄厉的惨叫。
而每吞噬一个活人，那妖物的体型便继续膨胀，也不知他到底吞噬了多少，眼前黑雾中畸形的怪物居然有百人高下，蓝忘机御剑逼至他眼前，也被他过于庞大的体型震住了。
他身后紧跟上来几个十来岁的少年，见此情景差点从剑上掉下来，不可置信的喃喃道：“天啊……不该出现啊……”
蓝忘机果断命令道：“回去上报，找人帮忙。我留在这里看守。”
那少年忙不迭的点头，招呼同伴御剑返回。蓝忘机翻琴入掌，一道道带着凛冽肃杀之气的琴音自指尖飞泄，竟如同有了实体一般撕裂了庞大的黑雾！
那妖物迅速聚拢，不以为意。蓝忘机收了避尘，轻飘飘地落在冻结成冰的湖面上，透明的冰面被血水浸透，呈现出一股诡异的红黑色，因为那巨大的妖物而不停的颤抖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“咔擦”声。
无数平民声嘶力竭的向他大吼：“救我！”
“救救我！”
“疼啊！！”
一张张狰狞的脸上写满了恐惧，他们拼尽全力向外爬，却像蝼蚁一般轻而易举的被裹挟进雾气中央。那里仿佛一个熔炉，人间炼狱，万鬼狂欢。
蓝忘机的瞳孔猛然收缩，避尘铮然而出，雪白的剑身围绕着一层刺眼的白光，强大的灵力随着避尘的剑锋势不可挡，直接杀入了雾气中心。蓝忘机双手成诀，一步步地逼近，白衣在身后翻飞如云。
那妖物终于意识到场面失控了，它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凄厉长号，黑雾迅速的螺旋收拢，如同龙卷风一般回缩，尾如长蛇，身似猛虎，青面獠牙，竟是化成了实体。
这一幕似曾相识。避尘顿时剑光大盛，嗡鸣一声，剑身震颤不已，逼得那缩小了许多的妖物连连后退，左支右绌。
它猛地看到了不远处抱琴的蓝忘机，顿时面若癫狂，竟然停下了脚步，任凭避尘连刺三剑，却混不在意。它口吐人言，狂笑道：“又见面了！蓝公子！”
蓝忘机眯了眯眼，面若寒霜，避尘又是深入一寸，把那妖物死死插在了冰面上，再有一击，定魂飞魄散！
“蓝公子，师徒情深玩的可还尽兴？死在你手下，死而无憾哈哈哈哈。”
蓝忘机置若罔闻，一击灵力扣在指尖正要打出，忽然被一声尖利的婴孩啼哭打断。不远处一片尸山血海中，一个仍在襁褓中的孩子哇哇大哭，兴许是太小了，在混战中被遗忘，连蓝忘机都没有注意到他。那邪物眼中一亮，竟是拼了命的一下子拔出避尘，猛地朝那孩子飞扑而去！
这个距离，无论是避尘还是忘机琴都不可能抢在这妖物之前了。蓝忘机神色微变，潜藏在身体里日复一日磨砺出的反应已经快于头脑，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动作。
之间那张青面獠牙的脸已经逼至孩子眼前，然而在一片断肢残臂中，铮然立起了一把寒气四溢的长剑，血水顺着剑身蜿蜒而下，竟如同有了意识一般，带着诡异的寒光一剑劈开了它的身体！
那妖物一分为二，犹在疯癫狂笑，“哈哈哈哈哈快看啊！堂堂含光君修习鬼道啦哈哈哈哈，魏无羡教的好徒弟啊！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――！”
他刺耳的尖笑回放在空荡荡的湖面上，冰面上的裂纹不断扩大。蓝忘机面色更加阴沉，足尖轻点从污秽中捞出那个啼哭不已的孩子，反手一击灵力打出去。
“轰隆――”冰面终于破碎了，伴着桀桀怪笑，一同缓缓沉入了湖底。
蓝忘机冷着脸转身，正对上去而复返的几个少年满脸面色复杂的眼神。
他们身后，几位蓝家的长辈负手而立，神情肃然。
敬佩有之，担忧有之……
更多的，是对他无尽的恐惧。
蓝忘机把怀中的孩子交给一名女修，他一身白衣几乎变成红色，一如，身后曾经碧蓝的湖水，宛如从地狱而来的恶鬼。可偏偏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，平静得如同万年寒冰。
“忘机，方才是你用的是……鬼道。”
蓝忘机无波无澜的眼睛抬起。
“是。”
姑苏，云深不知处。
蓝忘机换了一身白衣，神态自若，缓步走在小径上，身边的男子与他面貌有八分相似，一双乌玉般温润的神色眼眸里满是担忧。
“忘机，鬼道一事，希望你能与我详说。”
“兄长，与我方才殿上说的一样。”蓝忘机平静道，“在秣陵求学之时，我曾被妖物所伤，寒气入体，对修行多有不利。引亡灵入剑，不过是辅助寒气流转，避免滞塞的手段罢了。”
蓝曦臣苦笑道：“我自然相信你，但各位前辈忌惮鬼道许久，容不得一丁点差错了。这事情传的太快了，各家都在盯着要说法。我们已经派人去秣陵寻魏前辈了，顺利的话，大概三日后能返回。”
“没有通行令，是上不去山的。”
蓝曦臣道：“我知道，所以是希望你……”
蓝忘机微微一怔，随即摇了摇头。蓝曦臣道：“也好，我不会为难你的。”
说话间，二人已行至一间屋前，蓝曦臣上前为他推开了门，门上的铃铛轻轻一响，一道白光闪过。蓝忘机盯着那道转瞬即逝的白光，神情微变。
蓝曦臣对他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，“暂时委屈你了，此事我定当尽力周旋。”蓝忘机向他微微颔首。
门在他身后合拢，光线陡然昏暗，铃铛撞在木头上，又是一声轻响。
四下无人。
这时一股浓重的无力感才排山倒海般地袭来，把他拍的一个趔趄。蓝忘机不得不依靠着墙壁勉强站立。他紧紧的闭着眼睛，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。
太熟悉了，他甚至闭着眼都不会走错。这件屋子囚禁了他十年天真无邪的童年，囚禁了那个美丽而倔犟的女人十年的青春。他知道就在他脚下，在一片死一样绝望的黑暗里，有他的母亲留下的最后的印记，他温暖的母亲在幼小脆弱的怀里，无法挽回的，一点一点失去了温度。
“不是他的错，这是欠下的……”
“不要恨……恨谁？恨我好了。”
“对不起，蓝湛。”
那些纠缠了他十年的梦魇在这一刻卷土重来。蓝忘机听到自己愈加粗重的喘息，他猛地睁开双眼，几步走上前去，点燃了桌上的一盏灯。
火光微弱，但聊胜于无。
他甚至不想去试着打开门，那铃铛代表着蓝家最强硬的阵法，十年前他已经尝试了无数次，然而每一次都只会带来更深的绝望与无力。
屋内灯影绰绰，照出屋外无声巡逻的蓝家修士。
蓝忘机捏了捏眉心，稍稍冷静下来，开始理清面前的局势，然而他想的越清楚，面色越是凝重。
各家弟子被接连召回，根本不是因为参与夜猎，而是因为，妖族又一次返回人间了，并且似乎在寻找多年前失散的妖王魂魄。
蓝家作为主力之一，得意弟子却忽然暴露了修习鬼道的事实。要知道妖术与鬼道向来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，不得不令人捏一把汗，担心主力军会不会临阵倒戈。
然而妖族势头强劲，此事一出，蓝家必定要分出精力全力解决，定会大大削弱战力，无异于雪上加霜。再加上监管妖族的魏无羡一直不见动作，更是为妖族一方的取胜增添了砝码。
夜渐深，寒气渐重，蓝忘机依旧维持着同一个动作，凝眉坐在桌前。
也不知是不是夜风吹过，门外的铃铛忽然响了起来，渐渐的越来越快，越来越凶猛，仿佛要撞碎什么一般，疯狂的响了起来！
蓝忘机立刻起身，指尖轻轻的点在门上，只觉得一股霸道的力量正在试图破开这道阵法，并且，快要成功了！
蓝忘机心中一惊，敛了声息闪身至门后。他的佩剑不在身边，没有武器，只得趁其不备，先发制人。
然而那声音却忽然消失了。
蓝忘机没来得及思考是怎么回事，一双手忽然就把他整个人向后扯去，他直接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，搂住他肩膀的人低声一笑。
一身黑衣。
“灯半昏时，月半明时。我的好蓝湛，长夜难眠，是不是想我想得紧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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